命定之路

前幾天跟爸爸通電話，話完家常後他很興奮地提起，我大表哥的兒子，大學還沒畢業，已經通過律師資格考試。

「台灣的律師有多難考啊！連台大法律系的畢業生都未必一次就考過。」爸爸為這後生讚嘆不已。

爸爸這麼激動是因為他從空軍退下來之後，去中興大學法律系旁聽，之後連續八年屢考屢敗，終於粉碎了他的律師夢，轉而從商。主修律師，國文造詣應該要很好，憑這點爸爸大概就不適合走律師的路。今年他來美國，在我和姊姊家輪流住，有天他心情特好，邊吃姊姊做的飯邊喝著酒說：「這次來在妳們兩姊妹盡心的照顧下，我真是坐享齊人之福，太幸運了！」

姊姊聽了臉上三條線，忍不住說：「爸，拜託你，成語不會用不要亂用。」

幾個月前颱風劃過台灣邊境，沒有對內陸造成太大的影響，打電話問爸爸家裡的情形，他說：「還好，颱風到南部就解散了。」

我想起以前在學校做早操，結束後訓導主任在升旗台上說：「全體解散！」

電話的另一頭我忍不出回他：「那它有沒有跳起來拍手說：『散！』？」

幸好爸爸最終認清事實，沒有深厚的國學基礎，倒是有一個靈活的腦袋，這是從商的要件，讓他足以養活一家五口，把三個孩子送出國。花了八年讓他走上商人這條路，其實也不算太久。

除了國文造詣之外，有的人天生就是讀書的料。聽說這個小男生當初第一志願是台大醫學系，但是考試當天失常，沒上第一志願，一氣之下填了東吳法律系。看來會念書的人還可以憑心情選科系—反正念書對他們來說就是那麼一回事，他們怎麼念怎麼通，連補習班都沒踏進去過。有次開小學同學會，當年的班長，後來也是建中台大一路上來，他就說不懂為什麼需要補習。

「上課聽懂就好了啊！」他一副不解的臉說。

「去補習班也是做一堆你早就會的考題。。。。」他繼續說。

這樣人都可以自己去開補習班了，當然不用去。

會念書的人他們先天的優勢就是可以在學術上互相轉換，然後選他們最有興趣，或是最有前途的繼續下去；一般人當然也可以如此，只是念得比較辛苦，花的時間要更久些。爸爸到現在還在可惜當初沒有考上律師執照，那是他的熱情所在，也適合他的個性。其實他在從商的幾十年裡，因為生意、或是為朋友伸冤，跟政府對簿公堂了十幾次，他那八年苦讀的六法全書正好派上用場。

只要有熱情和決心，一個人終究會走上他的命定之路。有沒有一張證照，其實沒有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