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小老美

算算來美國也25 年了，已經比我在台灣的時間還長，但是母語這種東西還真是根深蒂固，一旦種下去，就像百年老樹的樹根一樣，往地底下四面八方的伸展開來，等你發現的時候，已經糾結在你的筋脈裏，成為你身上的一部分了。

自從大女兒三歲開始接觸中文學校以後，除了跟老公對話，我都用中文跟兩個女兒溝通，才發現用母語教育小孩真是太輕鬆了。怎麼說呢？畢竟這是自己熟悉的語言，罵起人來不像用外語一樣不痛不癢，或是抓不到表達的精隨。要知道，在氣頭上還要拐個彎翻譯成另一種語言後說出來，早就失去那原汁原味了。比如有次我姊姊氣極了教導兒子要惜福、感恩。她原本要說的是小時候我媽也常掛在嘴邊的：「我不欠你喔！」

她直接脫口而出：「 I don't owe you!」

她那兩個兒子一臉茫然的看著這個氣壞了的媽媽，不知道他們丟掉的午餐三明治跟媽媽的債有什麼關係。

我隔壁的鄰居也是台灣來的移民，他的哥哥在自己的孩子上國中的時候就送出來，交由我的鄰居帯。可以想見，青春期的女生，面對剛移民課業上的壓力、父母又不在身邊，她的心情不會好到哪裡去。而我這位鄰居非常難能可貴的做到父母的責任：去學校與老師們溝通、回家後幫忙課業上的問題、考試的準備，他自己還要上班、開會、出差。有次姪女不領情，問她話不回答還擺張臭臉，這位叔叔忍不住罵：「Don't give me this poo poo face！」

他要說的是：「別給我結屎面！」

想想，如果他罵的是中文，是不是傳神多了？

女兒們愈大，聽得懂我的「中文教育」機會就愈多。忘了有次要求她們什麼事，她們推說沒有辦法，我說了句：「那就滾開！」

結果她們真的趴在地上滾到門口，還說：「 You told us to roll away…」

後來她們的同學來家裡玩，我為了顧及在場的客人聽不懂中文而特意改用英文，她們可能是嫌媽媽的英文不標準，反而要求我：「媽，你說中文就行了。」

我連珠炮式的中文說出口，她們很得意的為我翻成中文後，還加了句：「 Chinese！」

好像我是個剛跳船的新移民，幾個小女生很訝異的回：「Wow! So cool！」

後來發現，她們幾個好朋友的父母，在家就是用印語、韓語、阿拉伯語…教導自己的小老美。

姑且不論這些小老美是否學得到多少這外國語，用自己的母語帶孩子，對父母的心力來說就是一種解放。有次老公為了女兒電腦玩到太晚而發脾氣，他嘰哩咕嚕的用日文罵了一堆，後來嘆了口氣用英文說：「GO TO YOUR BED，NOW！」

她們聽到這句後趕緊熄燈跑上床。

中間說了什麼不重要，重點聽懂就行了。重要的是，情緒化的字眼，就讓外國語來消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