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

我現在住的房子是十幾年前，懷小女兒的時候搬進來的。因為原先的房子只有兩間臥室，地價稅卻高的嚇人，而且是連棟的社區型住宅，隔壁的聲音在夜晚聽得格外清楚，於是知道懷第二胎的時候，我們就決定找一間三個臥室，獨門獨院的房子，以便兩個小蘿蔔頭能盡情的在夜晚跳上跳下，而不用擔心打擾鄰居的安寧。

之前不是說過，我買房子像買菜一樣嗎？這個房子也是一個月之內就成交，因為房屋採光好、走過馬路就有個公園、這個區有眾多的購物和商業中心，地價稅可說是非常合理、加上後院有個不大不小的游泳池，對我們這種家有小孩的年輕夫婦來說，簡直是量身訂做的居住環境。

當小孩還很小的時候，每天我都帶她們去附近的書店、公園、圖書館消磨時間，藉此也可讓她們跟別的小孩子互動。後來發現很多年輕媽媽跟我有一樣的想法，就是幫孩子找玩伴。通常家長們先彼此問候，然後看孩子們相處得如何。當小朋友在玩的時候，大人們就趁這時探探對方的個性，如果還談得來，接下來就看對方有沒有再次見面的意願。通常我們會到彼此的家裡作客，幾次下來，發現了一件事實：我們家是最小的。

孩子進入小學之後，她們有了自己同學，不再需要我幫忙社交，開始相約到家裡玩，後來變成她們去同學家，原因是：同學說她們那裏空間比較大。

後來我也樂得輕鬆，反正孩子大了不需要媽媽把屎把尿，只告訴她們到別人家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不可隨便跟人家要東西吃、吃完的碗盤、垃圾要自己清理，只要女孩們開心，到誰家都一樣。

每年鄰居們的房子愈蓋愈大，孩子的同學們一家比一家豪華，我頭幾年也有想要改建的衝動，後來冷靜下來問自己：「現在的房間不夠住嗎？還是廚房不夠大？」

三間睡房我們一家四口剛剛好，樓下還有一間客房，給遠道來的朋友住；爸爸來的時候就睡小女兒房間，兩個女兒把枕頭、被子、漫畫書、大小玩偶拿到客房，她們像露營般的興奮，每天晚上嘰嘰喳喳的說悄悄話，爸爸回去後的一個禮拜，她們還不願意搬上來睡。廚房是小了點，但是四個爐台還沒有全開的時候，食物也不至於多到料理檯放不下，加上我三不五時的淘汰舊碗盤，櫃子裡還多出來不少空間。

有天女兒們放學回家，對面的男孩是小女兒的同班同學，和他的弟弟跑過來按門鈴。

「我媽媽在回來的路上，我們可以在這裡待到她回來嗎？」哥哥已經踏進來了。

「當然可以。」我回答。

不久大兒子的手機響了，是他媽媽打來的。隔著電話我聽見他媽媽說：「你們不是知道車庫密碼嗎？為什麼不回家去？」

「…我知道啦！反正妳快點回來就是了！」哥哥吞吞吐吐的回答。

後來四個孩子跑到地下室玩，聽到弟弟跟小女兒說：「我們不喜歡單獨在家，不知道哪個房間有什麼東西躲在裡面。」

「你們不是每個房間都有攝影機嗎？」小女兒問。

有次鄰居出遠門，我問他需不需要幫他晚上開燈，他回答：「謝謝妳，但是我家裏裏外外都裝了攝影機，出門的時候就接到手機螢幕，在家的時候就連到電視螢幕，從車道到每個房間的角落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想起他爸爸這段話，於是問兩兄弟：「你們打開電視不就看見每個房間了嗎？」

弟弟做出一臉誇張驚恐的表情說：「就是這樣才恐怖啊！萬一看到了什麼呢？」

然後接著說：「像妳們家這麼小就不用擔心了。」

忽然發現，原來房子小還有這個好處：不用疑神疑鬼的擔心，有沒有什麼躲在看不到的房間裡，站在一樓客廳與飯廳的中間，就可以看到三個臥房；也不用打開電視螢幕看門口按鈴的是誰，只要往臥室的窗口一看，就可以看到對方的側面。

擴建的事就不用了，再過幾年孩子出去念大學，三個臥房對我們還多了點。房子雖小，五臟俱全，就居住的空間來說足夠了。除此之外，這個小房子，有時還能提供給住在豪宅的鄰居孩子，一些小小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