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池工人

昨天一大早，我的工頭浩浩蕩蕩的領了五個中南美洲壯漢，八點不到就爬上我的屋頂，開始翻修的工作。我這個人有個缺點，就是每次請工人來家裡，一定會問他們：「你能不能順便幫我做這個？」


當然這所謂的「順便」不是免費，錢還是照付，我想你反正出來一趟，就順便多賺一點。通常價錢談妥了，工頭也很樂意多做一點，因為他付手下的工人是按天計算，他多拿我一點，但是付給他的工人還是一樣的價錢，而我也省得再去找別的工頭的麻煩。

這幾年我們回台灣過暑假，游泳池已經連續三年沒有打開。尤其小孩漸漸大了，對後院那個比澡盆大一點的游泳池，表現出可有可無的興趣。我看著那周圍長滿青苔的水池，愈看愈礙眼，於是這次藉著換屋頂的機會，請工頭「順便」把游泳池給拆了帶走。他左看右看，很想多賺這錢，但是因為沒拆過游泳池，難得的考慮了幾分鐘後，才點頭答應，並且又問了句：「游泳池下面沒有其他的東西吧？」

我家這個是蓋在地上的泳池，不需要挖到地底下，於是以我對游泳池的「常識」告訴他：「沒有，就這樣了！」

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我把他拉回來問：「這個泳池連結的木頭柵欄能不能也順便幫我做一下？材料費我付。」

他雖然不大願意，但是看到缺了邊的陽台大概也於心不忍，只好一起答應下來。於是開始了這一天的工程。

起初的一個小時是全部的工人做屋頂，後來工頭大概覺得屋頂用不了那麼多工人，於是他叫了兩個下來開始拆泳池。到下午一點左右，屋頂已經做好了，泳池只拆了一半，所有的工人集中火力對付游泳池。我看依照這個進度，他們五點左右就可以全部做完，於是回到我的電腦前繼續上網。到了五點左右，聽到後院工人嘈雜的說話聲，我跑到廚房的窗戶往外看，原來是泳池雖然拆完了，但是下面有七、八根用以支撐泳池的粗大鋼條，屹立不搖的埋在土裡。要帶走這些鋼條，必須先把它們劈斷才能放進垃圾車櫃裡。這幾個大漢使勁任何力氣、工具都沒能劈斷這些鋼條。

五個大男人花了一個小時，又鋸又敲的才勉強折斷三根，後來他們大概都累了，於是乾脆打開手機，邊聽世足的廣播，邊對付剩下的鋼條。

昨天正好是日本對哥倫比亞，老公坐在靠近陽台窗戶邊的桌子在家上班。他一聽到外面的工人歡呼，就說：「該死，現在幾分了？」然後趕緊查看分數。

一直到比賽完全結束，看到外面的工人一邊打鬧嘻笑，一邊兩人一組的對付不屈不撓的鋼條，我忽然發現他們這種樂觀的精神，正是這個種族可愛的地方—雖然全身沾滿汙泥，皮膚因為長期曝曬而又黑又粗，而我們就是必須借重他們的苦力，來換取房子的整潔舒適。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聽到站在身後的老公說：「這些工人還真了不起。。。。」

一直到將近七點，才把所有鋼條劈斷、裝上車。他們離開前，我和老公跑到外面，跟工頭握手致意，並由衷地對他們說：「我們真的、真的很感謝你們。」

看著他們一群六個人咧嘴開心的笑著，嘴裡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西班牙話，我翻成中文，那意思是：「這不是容易的工作，但是我們完成了，因為我們是群快樂而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