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禮物

哥哥從小非常叛逆，在那個重男輕女，又是長子的年代，爸媽對他幾乎有求必應。其實他們也不是特意寵兒子，因為哥哥的脾氣很硬，父子倆槓起來就像兩隻倔驢，媽媽為了不再多生事端只好屈服，而爸爸在家的時間少，所以兩人吵完，事情的善後就留給媽媽。

哥哥念小學的時候，因為身形的關係，成了附近的孩子王。他身後永遠跟著一群又髒又臭的小男生。那時台灣的公共設施不像現在完備，那來的公園盪鞦韆、溜滑梯？小孩要找樂子就得自己想辦法。於是這群不大不小的男孩跟著哥哥爬籬笆、過山溝、滾水管…。記得有幾次附近的鄰居跑來跟媽媽告狀，要哥哥不要再帶他們的孩子去那些危險地方。但是父母的嘴哪管得住小孩的腿？下了課書包一丟，不到天黑是看不見孩子的。

有次一個小男生為了趕上前面孩子，在過小溪流的時候不小心跌到，幸好那時水不過膝，沒有釀成災害，但是哥哥因此被禁足了幾天，幾個男生天天在外面吹口哨、打暗號的要哥哥出去，媽媽就是不放人。

有次不知道是他們玩膩了附近的砂石場和小溪流，哥哥居然突發奇想，從一道二米高的圍牆上跳下來，其他小男生面面相覷的看著彼此。

「怎麼？不敢跳嗎？ 不跳以後就別跟著我！」哥哥兩手插腰的看著那群小蘿蔔頭。

不論哪個年紀的孩子，最怕的就是同儕的壓力，尤其又是來自領頭的壓力。於是住在我們家正對面，那個對哥哥最死忠的小男孩，一股腦的就往下跳。

聽說在場的男孩們只聽到他落地磕了一聲後，接著就是他劃破天際淒厲的哭喊。那次爸爸狠狠的揍了哥哥一頓，然後押著哥哥去對面道歉，付了那男孩的醫藥費，並且買了一堆補償的禮物給鄰居。好一陣子，圍牆外的口哨聲不斷，爸爸總是陰暗的一張臉說：「你敢出去我就把你的腿打斷！」

這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了，感覺最近幾年，哥哥總算長大，不給爸媽添麻煩了。兩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頗有點角色轉換的味道。有時爸爸使老人家脾氣，哥哥還會耐著性子安撫他，三不五時的塞給爸媽大紅包，讓他們高興。

孩子難免任性，尤其碰到個晚熟的孩子，那成長期就延續的更久了。無論哪種個性的孩子，耐性是父母能給與的最大禮物，而這個禮物，要等我們長大了，才懂得它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