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16日 星期二

名師

老鄭是從台東鄉下應聘到台北的一位美術教師。他上來台北的時候才三十多歲,結了婚,有個五歲的女兒。



他的職位是美術科主任,這所台北市的私立學校對老鄭有很高的期望。裡面的資深老師升不上去,反而由他這個空降部隊擔任主任,他自然要拿出魄力,做些新的成績出來好讓其他老師服氣。

「我決定成立一個美術小組,招攬各班有美術天分的學生,訓練個半年一年,讓他們出去參加比賽。」老鄭在第一次參加新學校的教務會議上提出這麼個方案。

老鄭是因為他的天分被高薪挖角過來的,新學校方面當然大力配合。於是開學第一天,他就通知各班老師:「請貴班上有藝術天分的學生到我的辦公室集合。」

素菲是個十一歲的女孩,個頭長得比其他孩子高些,那個年紀女孩一旦發育,簡直就像竹筍發芽似的,每天都變長一點,豐腴一些,要不了多久就像熟了的瓜,甜得要出汁了。雖然生理上的賀爾蒙已經先她的心理早一步啟動,素菲只想辦法遮蔽她日益隆起的女性特徵。那種無性別同學間的玩鬧對她來說,比當一個女人的知覺還有吸引力。

那天她和班上其他四、五個同學一起打鬧嘻笑到老鄭的辦公室,進去的時候別班的學生已經在裡面等了。她算算,大約有二十幾個同學來報名這個美術小組。老鄭個別問他們的專長,問到素菲時,她想了半天,既沒有受過任何訓練,又沒有得過任何獎項,於是傻呼呼地對著老鄭說:「就是喜歡畫吧!」

老鄭伸出右手,一副合約談成的生意人,準備跟你握手定案的樣子。素菲看著那隻手,想起大人們見面寒暄的動作,於是很自然也伸出右手要與老鄭握手。老鄭把素菲那隻手抓住,往上一翻,然後左手伸出來在素菲的手掌上摸了摸。

「不是要跟妳握手啦!我是要看看這是不是畫畫的手。」老鄭當著其他學生面前又捏了捏她的手心。

其他同學們鬨笑起來,素菲為她這個傻氣的動作紅了臉。後來老鄭留下了一半,有特別專才的學生,對著其他來湊熱鬧的孩子說:「你們可以回教室了。」

素菲轉身和她的朋友離開之前,老鄭指了指素菲:「那個高個子的,妳留下來。」

素菲不懂老鄭為甚麼會要她留下,因為她知道自己並沒有美術方面的天分。

「今天就到這裡,從 明天開始,每天早上升旗前的三十分鐘,全部到我的辦公室集合,我們開始做基礎訓練。」老鄭對著留下來的學生宣布。

被選中的學生都很高興,因為他們可以不用做早上清掃校園的工作。在這所學校的學生,除了低年級班的小朋友不用做清掃的工作,從三年級開始,全校學生每個人都要輪流維護自己的班級,及校園裡的清潔。升旗前的三十分鐘,就是每天的例行掃除時間之一。

第二天早上素菲驕傲地跟昨天一起被選中的同學走到老鄭的辦公室。老鄭正把幾張紙鋪在桌上,看到學生們走進來,放下手上的紙,很快的把十幾個學生分成四組,各別開始線條練習。

「這裡太擠了,你們幾個跟我到另一間。」老鄭指了指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和素菲,要他們跟著他出去。

出了辦公室,左轉有個校長私人休息室,他們三個興奮的進入這個從來沒有學生准許進來的房間,像是受到了一種特殊待遇。

「以後你們就在這裡練習。」老鄭對著三個四處張望的小毛頭說。

「妳!是這組的小組長,以後練習進度就問妳了。」老鄭指指素菲說。

素菲還沒回過神來,老鄭就踏出校長休息室,回到他的辦公室去。

老鄭看人還是有兩下子,他看中素菲雖然不像其他同學有美術的天分,但是認真的個性管管人還是可以的。老鄭一走後,素菲馬上板起臉來要其他兩個同學開始練習,男同學規規矩矩的拿起鉛筆,女同學是素菲的好朋友,哪會乖乖地聽話?三十分鐘很快的過去,學校打了第一聲預備升旗鐘,提醒大家到操場上集合。

老鄭走進來要那兩個同學先去參加升旗典禮,讓素菲留下來收拾美勞用具。素菲逐一把鉛筆放進小鐵盒裡,再把素描用的白紙捲成筒狀,用橡皮筋套成一束。

「怎麼樣?他們有沒有認真畫啊?」老鄭站在素菲的後面,看著素菲的動作。

素菲忽然脖子一陣溫熱,就像那天老鄭捏著她手,有點毛毛刺刺的感覺。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那隻手先是在她站立起來的毛孔上輕輕的來回幾次以後,忽然加重了力道,從她的脖子一直滑到肩膀。

「還好,我們都有畫…」素菲看著前面那片白牆回答,老鄭的手掌又回到了她的脖子,使她無法轉過頭去看他。

「誰比較不認真啊?」老鄭不大滿意素菲的答案追問著。

那溫熱的感覺從她的脖子開始往下移動,併攏的五指滑到素菲的脊背時,轉了個彎,變成了全開的八爪魚,四處游動,素菲的背成了那隻魚的樂園,貪婪的游到每個角落。

「小海很認真,蕾蕾話多了點。」那隻魚游過了一遍她的背,現在又回到她的脖子、肩膀。

「不錯,妳有認真的在督促他們。」老鄭對著素菲的背說。

忽然那隻魚慢慢往下,重新經過剛才的路線一遍以後,這次它往下游,像是意外發現那兩團鼓起的小沙丘,先是停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左右來回的游動,現在這隻八爪魚變成了一隻鯊魚,狠狠的往那沙丘上又擠又咬。

素菲站著不敢回頭,她怕一轉身,那隻魚會順勢游到前面。

「好了!明天再來!」老鄭拍了一下素菲的屁股,像是給她恩典般的准許她離開了。

素菲頭也不回的跑出校長休息室,她說不出來這是什麼樣的感覺,那有點像是沒做錯事卻被大人處罰的委屈,而且是一種很丟臉的委屈。

後來的 幾天,只要老鄭一走進小房間把兩位男女同學送走以後,他的手就變成一隻鯊魚。素菲躲了幾次那隻魚的襲擊,老鄭也意識到素菲的抵抗,但是那完全不妨礙他的興致,反而下手愈來愈重。在素菲那個年紀,有關性的任何事都是骯髒,無法啟齒的,她對父母同學開不了口,又到了再也忍受不了的地步,於是她決定自救。

第二天早上當老鄭的手又開始上她的脊背時,素菲先是彎下腰,讓他的手撲了個空。老鄭以為這女孩的膽子也就大到這裡為止,他的手直接要往素菲的屁股上來時,素菲甩開了他的手,轉過頭來看著老鄭說:「我要退團!」

老鄭畢竟知道自己理虧,訓了素菲幾句沒有毅力、半途而廢,將來別後悔之類的話就悻悻然的離開了。

幾個月以後,老鄭的美術組在一次重要的校際比賽中奪得冠軍,從此老鄭的地位在這個學校更是屹立不搖。校長對老鄭幾乎有求必應,大力栽培美術組,它終於成為這個學校的招牌。後來想要加入美術組的學生必須經過班級導師的推薦,老鄭的嚴格審核才進得去。成為美術組的成員,幾乎是榮譽的象徵。校長屢次在早晨集會的時候提到,鄭老師是個不可多得的名師。

有天早上當素菲在清掃校園的時候,看到美術組的學生,往老鄭的辦公室方向走去。她想起幾個月前,也曾經走過一樣的路徑。現在校長已經把休息室收回來,美術組的學生擁有他們專用的大教室。她掃著地上的落葉,抬起頭看那間校長休息室,心裏浮現一種前所未有的乾淨、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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