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

在我們那個年代，小學畢業以後很多中學都採取男女分校。本來在小學見面還打打鬧鬧的小男女生，一旦分了校，又值賀爾蒙開始發達起來，在街上見了面忽然就變成陌生人，硬是板著一張臉，轉身離開。



我不大確定實施男女分校的原因，不過理由大概是為了要學生專心學業。男女合校只會把年輕人那微薄不定的注意力，用在隔壁班的那個校花或好看的男生，下課的時候有沒有經過我們班。雖然把這一個會使人分神的原因，擠到了四面牆壁之外，但是任何銅牆鐵壁，也沒辦法阻擋少年少女對異性好奇的萌芽。看來看去，你身上有的，我也少不了，於是那些稍微年輕一點的男老師、男教官，就成了女學生們滿腔熱情的目標。

記得那時國一的數學老師是個男老師。要知道，那時只要男老師不到四十歲，手腳具在十指健全，還沒有到圆頂凸肚的年紀，幾乎都會有女學生拜倒於他上課雄健的舞動著粉筆，和那陽剛的喉結，隨著講課的時候上下跳動。

我們班的數學老師是一位老實的年輕人，他大概才畢業沒多久就被分到這間女校。記得每次考完試，他考卷一收走，人才剛回到教師辦公室，我們幾個女娃就跑出教室纏上他了。

那時進辦公室都要在門口喊一聲：「報告！」，直到有老師回：「進來！」，我們才可以踏進去。
他看到我們四、五個女生，大聲的喊完報告後就衝進來，把他的辦公桌團團圍起。他還沒開口，臉倒先紅了一半。想想，一個學校剛畢業的大男生，在眾目睽睽下被一群女學生包圍，心裏還不樂歪了？其實我們只是要看看考試的成績，但是考試卷才剛收回來，怎麼會知道結果呢？
「老師，先改我們的嘛！」我們幾個圍著靦腆的老師起鬨，嗲聲嗲氣地叫著。那個年紀的女孩仗著年輕的本錢，隨便高一個音調都有些嬌嗔的意味，不是有句話：「年輕無醜女」嗎？

畢竟是年輕男人，要是換成了女老師或是有經驗的男老師，早就把我們攆出辦公室了。在其他老師不動聲色的注意下，他也受不了我們這些女娃們瞎鬧，趕緊抽出我們幾個人的考卷，乖乖地改起來。每當他在我們寫錯的答案下用紅筆圈出來，就引起幾個女生同時尖叫，一直到他改完了最後一張考卷，我們才滿意的一哄而散。

後來每當他考試完回到辦公室，一看到我們幾個接近，就露出滿意的神情，好像也在等我們的樣子，不等我們開口，直接把考卷抽出來。就算在他旁邊發出各種刺耳的叫聲，他也從來不曾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反而順從的讓我們把野撒完。

現在大部分的中學都是男女合校，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們，總算可以放過那些年紀大他們至少一輪的異性老師，轉向年齡相當的同窗了。現在回想起來，不知道那時給了那位男老師多少麻煩，只為我們自己高興。但是看他那時臉上的表情，可能現在也成了一段美麗的回憶。不知道現在年輕的男老師，會不會還有只在女校出現，那令人發窘的特別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