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蜜

記得十幾年就前看過這部陳可辛導演，黎明、張曼玉和曾志偉主演的電影。那時候年輕，看的時候哭的淅瀝嘩啦；最近有天晚上睡不著，打開電腦，順手就點了這部電影，想說現在成熟多了，心情應該不會像當年那麼稚嫩不經風雨。誰知道這次哭的更慘，兩個眼泡子腫得像核桃大，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消。


忘記哪一位影評人說過，充滿辛酸的移民故事，如果主人公又有一定的吸睛度，這樣的電影想要不賣座，簡直不可能。幾年前也看了一部同樣是有關移民、俊男美女組合的「當北京遇上西雅圖」，票房果然大賣。但是看的時候心情幾乎不起波盪，看完後也就忘了。這部片賣座的關係很大部分是男女主角的市場價值，和移民這種熱門題材，引起不少迴響，算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商業電影。

照理說已經看過一次的電影，也知道劇情的發展，為什麼會有這麼不同的感受呢？一個從天津下來的年輕小伙子，懷著滿腔熱情和希望，一心想要在這顆東方明珠打拼，好脫離老家的貧窮，然後把家鄉的未婚妻接來香港。在這個語言不通、市儈又雜亂的環境，碰到一樣也是從大陸內地來，但是語言上佔了優勢（女主角李翹是廣東來的），功利主義的女孩，兩個寂寞的異地青年男女發展的故事。

我一直不懂的是，這是一部非常憂傷的電影，人生八苦的大多數：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男女主角都經歷了，為什麼片名取作：「甜蜜蜜」？

電影裡面說因為男女主角都很喜歡鄧麗君的歌，但是女生一直以從內地來為恥，不肯承認她也喜歡鄧麗君的歌。有次男主角騎著腳踏車，載著女主角在香港大街上游晃的時候，女生情不自禁哼出這首「甜蜜蜜」。這個動作把兩個人的距離一下拉近，於是這首歌成為兩人九年後在紐約相遇，再度結合的背景音樂。

問題是，「甜蜜蜜」並不是鄧麗君最有名的歌，其他像是「月亮代表我的心」、「何日君再來」、「小城故事」，這些在歌名上反而更能表達這部電影，為何偏偏選「甜蜜蜜」，來描述小人物哀怨愁苦的世界呢？

多年後再次看這部電影時，這次終於有了答案。1986 年的春天，黎小軍在昏睡中被趕下火車來到香港，當時跟他背對坐著、頭靠頭，也從睡夢中被驚醒的乘客，兩人一前一後下了火車。各自朝著相反的方向前進，這是黎小軍和李翹因緣的起頭。後來兩人雖然各自婚嫁、李翹事業幾番大起大落、黎小軍離婚後到美國重新開始，九年後當他們在紐約街頭相遇，這時李翹在旅行社當導遊，黎小軍則是餐館的打工仔，跟他們當年在香港的情形差不多，兩人從一無所有到小有成就、又回到了一無所有，不同的是，這時兩人歷經風雨，因緣俱足了，善緣終於成熟結果。

電影裡我特別喜歡的是，男主角總是一幅老實憨厚的面對生活上的不順，似乎除了接受以外沒有其他方法；女主角雖然現實又狡猾，在面對黎小軍的深情和他無知的未婚妻，李翹還是保有對愛情的執著和身為小三的慚愧；當李翹有機會在黑道男友失勢夜遁時，留在香港與黎小軍雙宿雙飛，她選擇陪伴黑道男友逃到美國，從頭開始。這樣的結果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走了不少冤枉路，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很可能會選擇較容易的路，讓有情人快點成眷屬。

我們不知道的是，很多事情就是非得要本人親自走一遭，把該還的都還清。在那之前，我們離不開自己種下的因而結出的果。而當一切債務償清，得了智慧知道如何不再造惡因，才是苦盡甘來的「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