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故事時間

大女兒兩歲多的時候，每個禮拜二上午，我總會帶她和躺在娃娃車裡的小女兒，去家附近書店的說故事時間。這家店長很花了些心思收買我們這些媽媽和幼兒：說完故事以後，不但有簡易的勞作可做，還有剛烘培好的小餅乾可以吃。

如此大方的店，當然吸引了不少住在附近的年輕父母，那熱鬧的場面就像百貨公司的大賣場。每次我晚到，又推著娃娃車，於是就坐在人群的最外圍，等前面拿勞作的人少了些再去跟店員取。倒不是我老遲到，只是大女兒總是自顧自地唸起書來，完全漠視那唱作俱佳的說故事的大姊姊。
「你先聽故事，等一下再看。」我小聲地在女兒耳邊說。
她把故事書放在大腿上，眼睛看著前方的大姊姊，但是每當故事說到停頓的地方，她立刻拿起看到一半的書唸，等說故事的姐姐開口，她才再把書反蓋在大腿上。我不大確定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那些故事。有次說故事的姐姐講到水果的種類和生長的地方，
「小朋友，你們知道鳳梨哪個地方來的嗎？」大姊姊眼睛巡視了一遍在場的小朋友問。
正在看書的女兒忽然抬起頭來大聲的回答：「Costco！」
大家先是一陣安靜，接著爆出笑聲，看來她是聽進去了。

既然她的重點是看書，於是我也不用跟大家擠前面的位子，每次去那兒，她興致來了就聽故事，做個勞作，拿塊小餅乾，然後我們下樓到書店附設的咖啡館，她們吃三明治喝熱可可，我吃小蛋糕配咖啡，吃完了我們有時會回到玩具部門，那裏有台木製鐵路模型和幾輛小火車，但是總擠滿了孩子。除非等到說故事時間結束，父母們把小朋友帶走，才有可能在那盡興的玩。一直到小女兒上幼稚園，這一直是我們母女三人的固定活動。

女兒進了國中以後，有天學校放假，我帶她們兩個去書店逛。
「妳們坐這裡，我到樓下看雜誌。」她們倆選了個安靜的角落，各拿了本Percy Jackson 系列的書打開唸。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我上樓去看到她們還待在同一個位置，旁邊則坐滿了年輕的父母和小孩，她們的手上各拿著一塊餅乾，原來她們正好碰到說故事時間，那店員給了在場每個人一片。走下電梯的時候，姊妹倆還模仿說故事的姊姊：「小朋友，有誰會拚『蘋果』啊？」
「A‧P‧P‧L‧E！」小女兒故意掐著喉嚨說。
「Good job！」姊妹倆捉狹的笑著。她們忘了自己也曾經是裡面的一個。
到了一樓，經過書店的咖啡館，
「媽媽，我有點餓了…」大女兒看著那些卡座說。
本來準備回家吃的，看見她們站在擺滿三明治的玻璃櫥櫃前不動。
「家裡有水餃喔！」我知道這是她們最喜歡的午餐之一。
「我們可以在這裡吃一點，然後回家再吃水餃嗎？」女兒問。
「好吧！」我想她們頂多點個甜點，「那妳們想吃什麼？」
「我們可以吃三明治喝熱可可嗎？」女兒看著開放式的三明治架問。

她們選好了座位，撕開三明治外面的透明包裝紙，滿意的吃起來。看著這一幕，我走到冷凍櫃裡拿塊蛋糕和咖啡到櫃台結帳。當我坐下來吃的時候，聽到樓上傳來小孩子稚嫩的聲音：「B‧O‧O‧K！」，接著是大人的鼓掌聲。
女兒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說：「媽，吃完以後，我們可以去玩具部門嗎？」
從她的眼睛裏，我看到了兩歲的女兒，扶著那木製模型，手裡拿著一輛小火車，不停地說著：「choo！ch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