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的人

這次回台灣，發現有一個在美國比較不常見的現象：年輕人不管男女，說起話來甜滋滋的，聲音頂在喉嚨似的不敢完全發出來，像是怕把你給嚇著了；還有就是喜歡在一句話的結尾加上「喔、啊、喲」的感嘆詞。

剛下飛機的第一天去便利商店買報紙，一個大學生樣子的男店員刷過條碼後說：「一共是十五元喔！」
他接過我手上的二十元後，打開收銀機，拿出五元放在桌上說：「找您五元喔！」
走出店門，我感到全身雞母皮一顆顆站起來：「一個大男人說話像個小姑娘似的！」

出去逛街、餐廳吃飯的時候，發現年輕的店員說起話來都是這個調調，如果是女孩子，發出的聲音就像是有人掐著她的脖子，她的話要從鼻孔發聲。有次逛街，看到一家知名的甜點專賣店，拉著嫂嫂就往裡面跑。
「一盒250元，兩盒450喔！要不要多帶一盒呢？」櫃檯的年輕美眉發出像唐老鴨的假音問。
走出店家，我忍不出問嫂嫂：「她那聲音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太落伍了啦！那叫做娃娃音！」嫂嫂一副見怪不怪的說。

後來發現我那還在念國中的姪女，一年前她的衣服都是黑、灰、深藍這類不起眼的顏色，不是多重口袋背心配及膝綁腿短褲，就是一整套印有校名的運動服。
「你去問門口停車場的老伯，看他的衣服在哪裡買的。」每當姪女吵著要買深色背心，嫂嫂就這麼建議。
今年夏天，嫂嫂開始在百貨公司挑起姪女的衣服。我看她拿了件印有小狗圖案的洋裝去櫃台結帳。
「她不是不穿這類的衣服嗎？」我好奇地問，因為姪女一直覺得裙子太女孩子氣。
「她說現在開始要走可愛風！」嫂嫂翻了個白眼說。

後來無聊坐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轉來轉去，發現幾乎每家戲劇台播放的節目，國外製作的還有些變化，台灣的則幾乎不是灑狗血、婦人罵街的鄉土劇，就是每個看起來都長得一樣的帥哥美女，瞪著一雙大眼睛，癡心的追著情人。一般年輕人大概不會對鄉土劇有太大的興趣，很明顯的，偶像劇如此甚行，因為有多數的年輕人是忠實觀眾，而戲裡的女主角，則都有個討人喜歡的甜美面孔，和讓人聽了全身酥軟的娃娃音。在流行的催眠下，難怪每個人都想當劇中那個可愛的主角。

人都有作夢的權利，尤其當我們還年輕的時候，現實和演戲有時會傻傻地分不清，不過到了一定的年紀，如果還停留在少年少女的夢幻世界裡，那就有點危險了。每個人都喜歡看到可愛的人，那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但是要當偶像劇裡那個可愛的人，則有年齡和場合的限制。不同的年紀有不同的可愛，並非一定要巴咋巴咋的瞪大了眼睛，無辜地看著遠方；至於那像卡通般的配音，不管在哪個年紀哪個場合，留在電視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