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兒經驗

當女兒們還很小的時候，我經常有機會接觸各種不同的父母。無論是在公園、書店、圖書館、夏令營、餐廳等任何場所，這些父母們教導小孩的方式，都成了我引以效法，或警惕的活教材。幾年以後，我再次見到當年的孩子，發現家庭的教養，尤其對愈年幼的孩童，影響愈大。

女兒三歲時，帶她參加當地的夏令營。那是個長達一個半月的親子營，顧名思義，就是家裡一定得有個大人陪著上。有次在做手工藝的時候，媽媽們很自然的交流，彼此的育兒方法，聽見一位媽媽說：「去年的聖誕節，我老公給兒子買了台電視，做他的聖誕禮物，放在他房間裡。我們認為這是訓練他的自制力。而且那電視有鬧鐘裝置，早上還可以叫他起床呢！」那媽媽驕傲地說。當下聽到，我非常佩服這對夫妻的勇氣，以我老八股的觀念，三歲以前的孩子是不需要任何螢幕的。把電視機放在一個不到四歲孩子的房間裡，就像把一台裝滿遊戲的電腦，放在個十三歲孩子的房間裡，或是買一堆零食，放在愛吃的孩子面前，那簡直是引誘他犯罪。稍微大一點的孩子，還可能有一點自制力，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面對電視的誘惑，能自制到甚麼程度？另一個媽媽接著說：「我給女兒報名了體操班，讓她運動，也培養她的社交能力。」我當下又不解了，要運動，去公園就好了，要社交，去圖書館或書店的說故事時間，一堆同齡的孩子滿地跑。這兩個理由，都不用花錢就可以達到的。不過我自己也是新手媽媽，心想，說不定她們的育兒方式真的有用。


幾年後，有次在圖書館，看見那位當年電視機媽媽，跟她朋友說：「我兒子有注意力方面的問題，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現在在上特別輔導。」等她離開，別的媽媽說，她兒子不但無法控制自己，有時還會攻擊別的小孩，似乎還有情緒上的問題。而偶然在公園看到那位體操媽媽的女兒，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跟著一群同齡的男女，舉手投足，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仔細看那群女孩的裝扮，一律是 〝Abercrombie & Fitch〞的迷你短褲和小可愛。

有時我會想，如果再有一個孩子，我是否會改變我的教養方法。這次回台灣，爸媽看到兩個孫女，幾乎到溺愛的程度。「別吃水果啦，吃冰淇淋！」媽媽把她們手中的芭樂拿走，換上沾滿巧克力醬的核桃冰淇淋。「來來來，要看哪台自己轉！」爸爸一看見她們走到客廳，就把電視遙控器塞給她們。她們不亦樂乎的，節目一個接著一個看。爸爸看到我在客廳的另一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時，馬上說：「你別像個老軍閥好嗎？給她們點自由！」。當女兒們書不離手的時候，爸爸會要她們把書放下，把電視遙控器給她們，然後很愛憐地看著她們說：「妳看她們生活在恐懼之中…」

阿公阿媽寵孫子是天經地義，所以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偶而當個壞人，看看爸媽驕傲的神情，也是一種樂趣。孩子們終究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父母除了給他們自由的發展機會，最重要的是，在他們人格成形之前，培養正確的習慣和是非觀念。時間一到，他們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們想管也管不了。而那時間，會比我們想像中的早。在他們還願意聽你的時候，當個幾年古板的老軍閥，也許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