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氣

昨天下午我在廚房洗草莓的時候，大女兒放學回來，異常安靜的站在廚房門口。「怎麼了？」我知道有事發生了，因為她沒有像往常一樣，馬上坐在電腦桌前面，查看她的馬有沒有長大。


「蘇菲亞的姐姐說，我再跟安琪拉做朋友，她就每天揍我，直到我和安琪拉絕交。」她很平靜地說。蘇菲亞是女兒同班同學，她總是帶頭起鬨的那個。
「終於來了！」我心裡想。打從知道大女兒是全校唯一跟安琪拉做朋友的同學，我就一廂情願的希望，這些孩子能改變他們的態度。事實證明，我高估了國中生的心態。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回答，她就轉過頭，跟爸爸說：「你可以教我幾招合氣道嗎？」等我接小女兒回來時，她和她爸爸還在樓下練合氣道。後來我和老公在飯廳吃水果，她和她妹妹在客廳玩水桶裡的石頭。雖然我們決定讓她自己處理，還是忍不住問她：「妳要不要我跟老師報告？」她搖搖頭說：「我可以自己解決。」
「妳要怎麼做？」我很有興趣知道。
「明天我就跟蘇菲亞說，除非妳和妳姐姐改變你們的態度，否則我們也不必當朋友了。妳要不喜歡看就離我們遠一點！」我很訝異，因為這對女兒來說是重話，她從來沒跟人這樣起衝突。「如果她姊姊真的揍妳呢？」我需要想到最壞狀況。
「她如果動手，那我也只有還手。」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睛開始紅了。女兒連一隻蚊子都不敢打，會讓她這麼難過，應該是這違反她一向和平處世的原則。「我也許打不贏她，但是我不想被當成懦夫。」她的眼淚掉下來了。
「小心別受傷，還有，保護妳的頭。」老公說了這麼一句。
「有時候這種事會發生的，妳要有勇氣面對。」我只能這麼說。


記得剛來美國的時候，那時候英文不好，也被同學欺負過。我在忍無可忍的情形下，也做了反擊。現在想想，那是很幼稚的舉動，不過對方自此就不再騷擾我了。按照校規，碰到這種情形，就是忽視對方的挑釁，然後報告學校。也許當老師在場的時候，那些同學會收斂一點，但是更多的情形是在沒人的轉角處，廁所裡，學校走廊或是校車上，那才是你需要自保的地方。而自保的唯一方法，就是告訴對方：「來吧！我不怕你。」 我認為勇於面對的過程，比之後的結果更重要，所以我們決定不插手管這件事。這也是成長過程中，自己必須學習的課程之一，誰也幫不了你的。



今天放學回到家，她一進門，我看她臉上沒有淤青，鬆了一口氣。「跟蘇菲亞談的怎麼樣？」我若無其事的問。
「她跟我說，沒想到妳會這麼生氣，就當沒發生這件事吧！」女兒笑咪咪的說。
「沒跟妳道歉？」我問。
「沒有啊！不過她今天吃午飯的時候，就沒有找安琪拉的麻煩了！」她高高興興的跑到電腦桌前，連線到小馬網站。看著她的背影，我安心地把昨晚寫給老師的信，扔到垃圾桶裡。我才知道，讓自己的孩子面對可能發生的後果而不插手，父母也需要很大的勇氣。也許下次再發生類似的情形，女兒會拍拍我的肩膀說：「媽媽，有時候這種事會發生的，妳要有勇氣面對。」




後記：昨天小女兒聽完我們的交談，放下手中正在玩的石頭，戴上她的安全帽，說：「走！帶我去找蘇菲亞和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