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教徒老闆

自從來美國，我沒有與回教徒的朋友深交過，當孩子還小的時候，偶而在圖書館碰到回教徒媽媽們，那個小圖書館的兒童部門是在地下室，我們幾個媽媽們就讓孩子在腳邊玩、或是看書。我們聊天聊到一半，若是有男人走到地下室，回教徒媽媽就會拿出放在包包裡的頭巾，把頭髮包住。


我對回教徒的認知也就只有那麼一點：回教徒的女人除了面對自己的父親、丈夫和孩子時，可以不用包頭巾；如果有其他男人在場，即使是自己的小叔舅舅伯伯，都必須把頭髮包住。如果到公共場所，有些女性甚至把整張臉都包住，只剩下兩個眼睛辨認方向。

也許是服裝的關係，我總覺得這個宗教挺神秘的，尤其是他們一日數次虔誠的膜拜，加上美國對中東回教徒的偏見，讓我對信這個宗教的人有點異樣的感覺。一直到去年，我在回教徒老闆公司上班，才發現這個宗教，其實非常的「東方」。

首先，他們對父母的順從，比起中國人的「孝道」，簡直就是青出於藍。有次我跟老闆說我爸爸像小孩一樣地跟我們撒嬌，我受不了，跟老爸說了句：「好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我聽了很煩耶！」

我老闆馬上板起臉教訓我：「你不可以跟自己的父親這樣說話，在回教裡，對父母大聲、不耐煩都是大罪，如果父母有不講理的地方，你必須耐心的聽完以後再做解釋，如果父母不能接受，你必須隨順他們的心意。」

我聽得目瞪口呆，怎麼中東回教徒的子女，跟我們小時候念的二十四孝裡面的孩子，還可以成為難兄難弟？

我的老闆自己有四個孩子：三個男生、一個女生。老闆的弟弟有六個孩子：五個女生、一個男生。老闆弟弟很老實地說：「當初連生了四個女兒，好不容易第五個是個兒子，我希望再來一個兒子，沒想到又是女兒，於是就打住了。我想這是神的旨意吧！」

我非常佩服超過兩個孩子的家庭，為了男生，他們夫婦可以一生再生，跟傳統東方的無後為大觀念一樣。我在想如果那第六個是個男生，他會不會因此受到鼓勵，繼續生到跟女兒的數目打平為止。

公司裡除了我老闆、老闆弟弟，其實還有老闆的大舅子。三個回教徒男人在一起說話，你會分不清他們是在吵架還是興奮的聊天。剛開始我還會探頭探腦的看看，是不是要出去勸架，後來才發現他們只是嗓門大；最要緊的是，他們不能喝酒，所以不用擔心他們會酒醉鬧事。

他們對家庭的觀念，也有東方傳統的「男主外，女主內」。有次我跟老闆說，我並不喜歡做飯，也不喜歡打掃，非得這麼做是不得已。他又板起臉孔說：「男人在外面打拼是男人的工作，女人在家也有自己的工作，除非你上班，不然這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我反問：「那麼你喜歡你的工作嗎？」

他不正面的回答：「我從來不在家人面前抱怨我的工作，身為一家之主，除了負責把家人餵飽，還要確定他們有安定的生活。你想想，如果我一回到家就抱怨工作、金錢問題等等，太太和孩子能不擔心嗎？」

這下我倒是無話可說。

當然這跟他本身個性、環境有關，並非所有的回教徒男人都是這般傳統。至少我對回教徒的認知，不再只是他們可以有四個老婆、不能喝酒吃豬肉、火大了就拿著炸彈去炸異教徒。在那層神秘面紗下，他們可以比傳統的東方人，更傳統、更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