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人

我發現, 辨識人與路的能力應該是天生的. 一般來說, 女人認人比較強, 而男人就比女人會認路. 這個理論, 深深的在我爸身上印證.

有一年我和小朋友回台灣, 那次想給爸媽一個驚喜, 於是出發之前完全沒告訴他們我們要回去的計劃. 前一天晚上睡在哥哥家, 第二天清晨我就帶著大女兒去運動場找爸爸. 到了那兒, 看到爸爸像以往一樣的快走健身. 我和女兒使了個眼色, 偷偷摸摸的跑到他的後面.


「爸! 早啊! 」我跳到他前面, 擋著他的路, 咯咯的笑個不停.
「......, 妳好啊....」 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摸摸他的頭.
「阿公! 早安! 」女兒接著說, 然後雙手捂住嘴笑.
「啊! 乖孩子, 妳早妳早. 」不知為什麼, 爸爸看起來有些靦腆. 他摸了摸大女兒的頭, 又繼續往前走. 我和女兒像路人甲一樣站在原地, 看爸爸從我們旁邊走過. 我跑到他面前說:「 爸! 是我, 小佩啊!」他停了幾秒, 仔細的看了看我和女兒. 這時才反應過來.
「怎麼是妳們呢? 我壓根也沒想到, 還以為是鄰居的小孩跟我打招呼!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們. 我在想,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所以反將我們一軍.


去年他來美國, 早上運動完回到姐姐家, 洗完澡後準備吃早餐.
「剛才我看到一個很友善的東方男人, 他也在慢跑. 迎面而來還跟我揮了揮手. 」
他一手攪拌著咖啡, 一手把麵包送進嘴裏的說. 「不錯不錯, 妳們這邊的人挺和善的. 」他吹了吹冒著煙的咖啡說. 不久, 姐夫從外面進來, 滿身大汗的跟爸爸說: 「爸爸, 你已經回來啦? 我剛才還在街角跟你招手呢!」


前幾天去參加女兒學校的音樂演奏會. 表演開始之前, 所有的學生都已經在台上就定位, 有的調音, 有的跟旁邊的同學聊天. 我看到大女兒跟我揮手, 於是我也對著她招了招手. 音樂會結束的時候, 她問我: 「媽媽, 我剛才在台上看到妳拼命跟愛麗森揮手, 妳認識她嗎?」 禮堂的燈光這時全開, 我在女兒的周圍看到好多個愛麗森, 戴著眼鏡, 及肩的頭髮, 削瘦的身材及白皙的膚色. 我尋思, 是不是該建議學校給每個學生戴個名牌.


今年夏天我們又要回台灣, 我打算再給爸爸一個驚喜.  我等不及看到他那付吃驚的表情. 當我跳到他面前大喊:「 爸! 我回來了!」但是如果回應我的是一臉錯愕的老先生問:「對不起, 我認識妳嗎?」我想, 我也不是那麼確定. 看來, 認人的能力, 除了天生, 也有一點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