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的享受

記得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有段時間媽媽回高雄看生病的外婆。那時姊姊上小學三年級，哥哥上五年級，中、高年級的學生是整天課，只有低年級的我是下午一點上課。

由於媽媽離開的時候匆忙，臨時找不到保母，於是爸爸每天早上帶著我出門，到了公司就讓我坐在秘書阿姨旁邊，然後中午請秘書帶我到公司後面的小巷子裡吃午飯，再把我送到學校。

爸爸總是在離開辦公室之前，給秘書阿姨兩百元午餐錢。三十多年前的兩百元，一大一小可以吃一頓相當不錯的午飯了，於是秘書阿姨在吃完飯送我上學途中，總會停在零食鋪前，問我有沒有想買的零嘴。

那時有一種叫做「飛壘」的口香糖，跟常看到的「靑箭」、「黃箭」，那種薄片長條狀的口香糖不一樣。飛壘是一塊飽滿的四方型，咬起來口感比較軟，香氣也比較濃，最重要的是，可以吹出很大的泡泡。平時媽媽不會讓我們買這種傷牙齒的甜食，於是每當手裡握著一條飛壘，就有種奢侈的感覺。

長大後到了美國，那時剛剛跟同樣是學生的老公出去約會，記得我們最大的享受就是每個星期六的晚上，到學校附近一家香港人開的麵店，點一盤淋滿海鮮的黃色脆麵，和一盤奶油蛤蜊麵。吃完後再慢慢散步到轉角處的冰淇淋店 ，他會來一個法式香草，我則是巧克力脆餅口味，持續到我們大學畢業。

二十年後的現在，兩個女兒今年都上了國中部，我和老公有時會中午一起出去，選一家熱呼呼的麵店，吃完後再去喝杯咖啡，吃塊蛋糕，然後再一起去接女兒下課。有天吃完午飯，坐在車子裡，忽然想起以前我們約會就是這種程序：吃麵、飯後甜點，然後開車離去。

「感覺好像回到了以前大學生的時候，只是我們現在是比較有錢的大學生了。」我對正在開車的老公說。

坐在CIVIC 裡面的我們，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兩個人同時說了句：「現在的大學生比我們還有錢吧！」

然後兩個人同時笑出聲來。

後座放著外帶出來的麵包，是等一會要給女兒放學後吃的。想起那個時候，他打工賺的錢，只夠我們星期六晚上的那頓享受。看著那袋麵包，雖然不值多少錢，我心裡還是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奢侈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