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與實惠

記得讀國中的時候，那時非常沉迷日本的少女雜誌。最初是因為要看偶像而去買，雖然看不懂裡面的內容，但是那近乎整本的彩色照片，配上打扮時尚的帥哥美女，光看圖片就是一大享受。


後來年紀漸漸大了，選的雜誌自然從少女類型，轉變成給熟女看的。雖然圖片的主角從穿迷你裙的女孩，變成及膝裙或是卡其褲的女人，但是穿在那些模特兒身上，還是一個「美」字。每當我翻看著這些圖片時，心裏就忍不住酸溜溜地想：「那是拍照用的啦，真實生活裏的家庭主婦哪有那麼優雅？」

然後很滿意的闔上雜誌離去，直到我遇見這位日本朋友。

這位太太在還是單身的時候，是一位「お嬢さん」，翻譯成中文就是出身良好的大小姐。後來嫁了一位電腦新貴，加上本身優異的外語能力，於是在大使館當翻譯官的工作。剛結婚還沒有小孩的前幾年，她過的就是貴婦的生活。

有次我問她在日本的時候上不上菜市場，她笑笑的回我：「我都是周末跟老公去百貨公司地下室的超級市場，邊逛街邊把我們下個禮拜食物選好，然後去櫃檯的服務中心登記，他們有專人會送到家門口。」

我不解地問：「你們兩個人不是大部分都外食嗎？買的食物應該不會太多吧？而且我記得你們有車啊！」

她又笑了笑，然後不好意思地說：「是不多啦！不過兩手提著塑膠袋，經過大樓的管理員，還有萬一被鄰居看到了，不好看…」

我想像著她身著高級洋裝，一頭及肩的烏黑長髮，腳下蹬著細跟鞋，就算拿的是垃圾袋也很悅目。但是要優雅的出現，手上要拎的，至少是「C」開頭，在靑木、銀座，或是新宿百貨公司買的高級手提包，絕對不是裝著蘿蔔、菜頭的塑膠袋。

這讓我想起每年夏天回台灣，我那實惠的媽媽，要求我這個已經很「樸素」的女兒做的事。

我家後面就是一個大運動場，場外還有一個傳統市場，很多婆婆媽媽跳完早上的土風舞，就直接去市場買菜，然後順便把早飯帶回家。這麼做有兩個好處：一個是順路，反正已經出門了，市場外面的大街又多得是早餐店，一個星期每天換一家都還不會重複；第二是免日曬，要知道，台灣夏天的太陽之毒烈，正中午的柏油路上，可以把生雞蛋煎熟。趕在八點之前那溫度才剛剛起來，把要出門的事趕緊辦一辦，剩下的時間可以少受一點苦。

所以媽媽每天早上五點出門做外丹功，就把手推菜籃一起捎上，做完運動後直接去菜市場。我回台灣的時侯，跟她一起出門運動的時間差不多，有天早上她推著菜籃，邊走邊說：「等一會你做完運動 ，來跟我拿菜籃，你去菜市場買你要吃的水果再回家。」

「不要！難看死了！」我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買菜有什麼丟臉？你們不用吃飯嗎？」媽媽白了我一眼。

「絕對不要，打死都不要！我回家洗完澡，晚一點再出來買！」我像個正在叛逆期的青少女，快步的跑開。

雖然我不是穿著時尚的美女，運動場上也沒有養眼的帥男，但是再怎樣，我還有那麼一點運動風，要我推著菜籃走過大半個運動場，那還不如回家梳洗乾淨後，換上家居一點的外出服，起碼看起來像個完整的主婦，而不是個主婦忽然上身的運動員。

我總算有點了解朋友的意思，雖然媽媽的建議會省下我不少麻煩，運動場上也多的是年纪更輕的媽媽們，推著菜籃出門運動。而且比起優雅型的淑女，我更偏向於實惠型的主婦。

不管你走的是優雅還是實惠，前提是，這兩種不能同時出現。如果能做到這點，雖然稱不上優雅，起碼還有一點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