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道

今天去超級市場買菜，由於是周末下午，加上連日的大雪終於也下累了，出來購物的人特別多。


悠悠晃晃的逛了幾圈下來，食物放滿了整個銀色的購物推車：兩袋雜糧米、一箱芒果、一箱柿子、十磅蘋果、一袋馬鈴薯、五磅紅蘿蔔、四根白蘿蔔、三包水餃、芹菜、金針菇、大白菜、豆腐…。看看未來一個星期的蔬菜水果都買齊了，我慢慢走去櫃台結帳。

收銀機的中年婦人跟我要了這家店的會員卡之後，花了一些時間才把我所有的食物入帳、裝袋。我像往常一樣的說了聲：「刷卡。」然後打開皮夾，打算抽出那張藍色塑膠卡。

打開皮夾，看到平時放信用卡的那層是空的，再翻到中間放現金的位置，發現只有幾張加油站的收據。這時才想到昨天去美術館的時候，把所有的現金和信用卡都塞在老公的口袋裡。由於進這些大樓之前，所有身上背的、掛的皮包一律要打開，經過幾個警衛的檢查，確定你沒有把炸彈塞在某個袋子裡才放行。幾次下來，我便把信用卡和現金抽出來放在口袋裡，兩手空空的進去，給我和大樓的警衛省點麻煩。昨天我衣服的口袋太淺，於是放在老公那裏，後來就忘了拿出來。

又因為信用卡安全的理由，上個月才把幾張信用卡全部關閉，只留下兩張，其他的全部不能使用。我把皮夾都快翻爛了，找不到一張有價值的紙鈔或是卡片，只好鼓起勇氣的對收銀婦人說：「對不起，我錢都在我先生那…」

那婦人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問：「那你先生在車上嗎?」

「他在家裡。」我回答。

那婦人可能自己有過類似的經驗，又可能碰過這種情形，於是改口問：「那你還要這些食物嗎？要的話我就幫你留著，看妳先生能不能馬上過來。」

「那就麻煩妳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我滿心感激的說。

二十多分鐘後，老公帶著我的信用卡和現金出現，我們到櫃檯去領取那台裝滿了食物的購物車，同樣是那位婦人在收銀機前。

「我老公到了！」我高興的像是贏得了那一車免費的食物。

那婦人笑笑地說：「太好了！」

然後我們付錢、離去。

這是我第一次買東西沒有帶錢，老實說，當時覺得丟臉極了，尤其後面還排著長長的隊伍。本來想跟這位店員解釋完後就趕緊離開，但是她不但沒有讓我難堪，還主動把我的推車留在店裡，等我回來取；最難能可貴的是，從頭到尾，她臉上沒有一絲不耐。

忘記在哪一本書裡唸到：所謂做善事，不一定要捐錢、出力。有時候光是一個善意的微笑就夠了，但是微笑這個簡單的表情，卻不是每個人都給得起的；有的人看人給、有的人看場合給、有的人則是從來不給。因為這個看起來簡單的動作，背後要有一顆柔軟厚道的心，通常只有在最不經意的時候，才看得到在人性深處裡，那道閃耀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