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棄狂

爸爸和媽媽常為一些小事拌嘴。從早餐要吃什麼，到家裡的抹布，都可以當作話題。不過他們最常起爭執的是，爸爸總嫌家裡東西太多，動不動就丟；而媽媽總是什麼都有用到的一天，拼命的留。

每次跟他們逛街，只要媽媽表現出，對某種貨物有高度的興趣，爸爸頭上的雷達，很靈敏地立刻啟動。「妳買這要往哪裡放？家裡被妳堆的像個垃圾場了！」爸爸的兩隻銅鈴眼，直瞪著媽媽。「我摸摸都不行嗎？」媽媽很不高興地回答。「妳不買就別給人家碰！」爸爸比店老闆還盡責。於是媽媽很少在爸爸面前購物，但是過幾天，家裡就莫名其妙地出現那東西。對爸爸來說，家裡就應該布置得像旅館，連個人信件，都不可以放在客廳的桌上。於是很多東西，往往在爸爸「看了礙眼」的情形下消失。幾年前，當飛機票還是一張張的印出來，郵寄到家的時候，有次爸爸看也不看，就把姐姐飛美國的機票，撕成兩半，丟在垃圾桶裡。

每當有東西不見，我們第一個問的就是爸爸。「阿公，我便當盒不見了，是不是你丟的？」姪女有天晚上，打開書包，沒見到她的便當盒。「我怎麼會拿妳的便當盒呢？」爸爸很不滿地說。「很難說，因為你很愛丟東西。」結果便當盒在烘碗機裡找到了。過幾天，姪女的手機不見了。「阿公，你有沒有把我的手機丟掉？」她邊翻抽屜邊問。這會爸爸動氣了：「奇怪，怎麼東西不見都找我要？」沒有人回話，因為他很有可能把手機，和資源回收的垃圾一起扔了。

可怕的是，這特質也會遺傳。幾年前房子整修好，哥哥嫂嫂從租的公寓搬過來以後，嫂嫂發現一箱衣服不見了，裡面有她的名牌包包，和幾乎全新的套裝。「喔！那箱啊！我跟其它的舊衣服一起丟了。家裡哪有地方擺？」哥哥一副理所當然地說。於是演變成，爸爸和哥哥拼命丟，媽媽和嫂嫂就拼命藏。難怪每次出國，她們打包收納的功夫一流，我想這跟平時的訓練有關。

女兒漸漸長大，她們的玩具和衣服，幾乎每季都要淘汰。能丟的都丟了以後，有些幾乎全新的就送人或捐掉。後來我發現有些機構非常方便，只要打通電話，第二天馬上就有人來收。於是我電話愈打愈勤，看著房間的空間愈來愈多，我幾乎要捐上癮。有次聽到小女兒跟姊姊說：「趕快把這盒拼圖藏起來，不然媽媽又要捐掉了！」我心裡想：「若不是我定期的清理，那家不是要成了個垃圾場？」

前幾天，老公在網站上為女兒們買了安全帽。「大概三天後就會到。」他邊吃飯邊說。「那她們舊的安全帽…」我句子還沒說完，他馬上打斷我的話：「妳可不可以等幾天再捐？」。兩個女兒立即起身，邊跑邊說：「快！把安全帽藏起來！」我看著他們，心裡想：「你們明天上班上學後，我有的是時間…」「這次我要跟什麼一起捐呢？」想到這兒，我不由得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