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感的代價

常常聽到夫妻一方有外遇的時候，會對另一半特別體貼，這種補償作用，在心理學上叫做「抵消心態」—undoing。為了要消除心理內疚感的補救行為。


其實從小到大，這種情形幾乎在我們的生活，天天上演。沒時間陪小孩的父母，會在物質上對孩子特別大方。跟老婆吵完架的老公，買昂貴的首飾作為賠罪，剛打罵完孩子的父親，因為愧疚而買台遊戲機給孩子。這些都算是很普遍，物質上就可以彌補的。另一種是引發對方的罪惡感而達到自己的目的。我一個朋友的父親前幾年過世了，她母親一直走不出喪偶的陰影。但是幸運的是，兩個女兒可以輪流陪母親說說話。母親本來是跟還沒結婚的小女兒一起住，但是她無時不刻的悲傷和負面的情緒，嚴重到小女兒幾乎要得憂鬱症。大姊看到這種情形時，會把母親接過去住，但是幾天以後回到小女兒家，同樣的戲碼又重新上演。有幾次姐姐建議要不要把母親送去安養院。「我怎麼能拋棄媽媽呢？她已經這麼孤單了。」於是母親和小女兒像生命共同體一樣，無法割捨。這情形並不能全怪母親，雖然她需要為自己的情緒負責，但是她並不是故意要傷害小女兒的。


另一種利用罪惡感控制對方的行為的，就像我們有時在報紙上看到的夫妻離婚，太太再嫁後，繼父對繼女性侵。女兒怕一旦報警，繼父被抓走後，家裡失去經濟來源。於是讓繼父一再逞凶。這種隱忍的結果，最後不是危及家裡其他成員，例如更小的弟妹，就是毀了自己。還有親人欠了一堆債，要是不幫忙還，債主就找上門斷手斷腳。於是多年的積蓄就這樣付諸流水。碰到這種有心利用對方罪惡感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狠下心來，一刀兩斷。因為通常對方會食髓知味，一犯再犯。

我一個女朋友，有時會找我訴苦，本來朋友之間這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她做事的風格讓我不能認同。以前我會責備她幾句，但是之後我又很後悔，覺得我說話太不厚道。每次跟她見完面，我的自我感覺就其差。奇怪的是，她又特別愛跟我說，彷彿就在等我罵她幾句。我如果是她，不會要找個罵她的人吐苦水。最近她又找我聊天，她自顧自地講了將近二十幾分鐘，見我從頭到尾不發一語。「我知道妳不喜歡聽這些，妳一定很討厭我吧？」她說。我還是不說話。「沒關係，妳可以罵我的！」聽到那句讓我陷入罪惡感的話，我嘆了一口氣說：「妳不需要在乎我怎麼想的，這是妳自己的生活。」這下換她沉默了。我不知道她想從我口中聽到什麼，但是這次我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感覺。

沒有人該為另一個人的行為負責，即使是親人也一樣。如果想用罪惡感綁住一個人，也許短期還有用，除非你的韌性很強，或是有很高的智慧，那還可以繼續糾纏下去。如果你兩者都沒有，那就在那感覺還在萌芽的階段，抽身離去或尋求其他的幫助吧。不然最後要付出的，可能是玉石俱焚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