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3日 星期六

直覺

人的直覺是很奇妙的,那種靈光乍現,甚至不到十分之一秒的念頭,有時候會改變整件事情的發展。

記得是大二那年,那時我已經從學校搬出來,跟一群在附近念碩士的學姊、學長們合租一層樓。從學校到我住的地方,走路大概要三十分鐘,如果等公車,那就必須到學校附近,市中心的公車站。二十幾年前,那還是個惡名昭彰的貧民區。常常在那等公車,全部就我一個東方臉孔。有時一些遊民會走到我旁邊說些話,聽不聽得懂是一回事,但是當他們全身破爛、異味四散的慢慢走向我,然後停在我前面,嘰哩咕嚕的說一堆話,我的心臟都要停了。怎麼那麼多人站在那兒,就偏偏找上我?而且我還必須保持鎮定,別看那些遊民好像一副腦筋不清楚的樣子,你要是稍微露出一點驚慌的表情,他們可是會莫名其妙的暴怒起來,覺得受到了侮辱。

幾次下來,我決定放學後直接走回家,起碼沿途都是大馬路,還有些交通警察,以我快走的速度,那些遊民是趕不上我的。

我們學校跟我住的城市有一橋之隔,通常過了那座橋,我就可以放下心來慢慢走。我住的地方是住宅工業混合區,通常是一排民房,中間穿插著幾所工廠,有的還在營業,有的則是已經廢棄不用了。

還記得那是個冬天,雖然只有六點多,但是天已經全黑了。自從走路回家,我身上偶而會帶瓶防狼噴霧。像往常一樣,過了橋後,我就放慢腳步,覺得安心了許多。離我住的地方不遠處,有一個小購物中心,通常我會在那裏的便利商店買些吃食,當作我那天的晚飯或消夜。

買了食物,走出購物中心,中間會經過一個廢棄的工廠,然後就是我們那片住宅區。

那條路雖然冷清,畢竟前後都是住宅區,所以還算安全。因為天冷,於是我把雙手插入口袋,右手邊口袋裡忽然發現了那瓶防狼噴霧,下意識地抓住,心裏還想著:我什麼時候把這罐放這件外套了?

走著走著,慢慢的靠近那個廢棄工廠,通常走那條路,我會盡量靠近馬路,連人行道都不上去,以免一樓被打破的窗戶裡,忽然跳出個什麼東西。就在快要到一半的路上,我忽然耳朵發緊,有種頭皮被往後拉的感覺,我直覺的轉過頭去,赫然看到一個男孩,腳步像貓一樣的輕,離我不到五步的距離。

我不記得什麼時候被跟上的,剛剛離開便利商店的時候還回過頭看了一下,確定沒人才繼續走。那男孩大概沒料到我會突然回頭,他也嚇了一跳,那時我已經握緊了手上的防狼噴霧,隨時就可以拿出來往他臉上噴。

「你…身上有沒有錢?」他結結巴巴地問。

我立刻往回跑到小購物廣場,然後在那裏打電話,請室友開車來接我。事後我還是想不透,為什麼當下會忽然回頭?尤其那天風很大,完全聽不到他刻意壓低的腳步聲。

去年Sandy 颶風來襲,很多加油站都斷電,沒辦法把汽油抽上來,於是僅剩的幾家加油站都大排長龍,一連了好多天。有天晚上我們聽說附近有家加油站有油了,於是半夜三點就跑去排隊,誰知道那隊伍從一個城市,排到另一個城市,很遠很遠的地方。老公在車上,我跑下去看,走了很久都找不到隊伍的盡頭,一路上我問了很多車,他們甚至已經在同一個位置兩個小時了,誰也不確定前面到底有沒有油,但是誰也不敢掉頭就走。就在我打算放棄,往回頭走的時候,忽然一位先生從車裡面探頭出來,問我前面的情形。

「我也不確定,走了很久都沒看到加油站。」我對他說。

「沒有人知道到底那加油站有沒有油,因為他們五點才開始營業。」我告訴他我所聽到的消息。

我說完要離開的時侯,那先生問了一句:「你的直覺告訴你,要留下還是離開?」

我怔了一下,然後說:「我會離開。」

心裡想,沒想到我的直覺這時成了他的水晶球。

他點了點頭,然後我們互道晚安。

後來我們離開那,沿著排隊的車龍一路開下去,開了大約十分鐘,總算看到一家小到只有兩個油槽的加油站,還有站在那裏,提著油箱的人龍,以我們排的位置算起來,絕對加不到我們就宣布汽油用盡了。

當然並非直覺總是那麼靈驗,但是當你真的沒有任何可靠的意見,也亂了頭緒的時候,別想那麼多,利用那十分之一秒的時間,立刻做個決定。要是做了錯誤的選擇,也只能說自己的判斷功夫有待加強;要是這是個對的選擇,那就好好謝謝自己那靈光乍現的一刻,那種說不出理由的感覺,有時就是你最好的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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