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個暗夜(下)

當天晚上，即使穿了三件衣服、戴了帽子、套上毛襪，我還是在棉被底下打哆嗦。頭一次發現，寒氣可以穿透層層覆蓋，直達人的脊背。一個晚上睡睡醒醒，伴隨從背後發起的寒毛，意識也慢慢的模糊起來。一直到很久，都不知道我到底是睡了，還是醒著。


那天晚上我做了夢：我和老公在家附近散步，我順手丟了個栗子在地上。忽然有隻松鼠在前方看著我，然後爬到樹枝上說：「嘿！你怎麼丟妳女兒的栗子？」


我大吃一驚，看到松鼠上方的天空，有一隻巨大白色的猫，看著我說：「我一直在這裡，什麼都看得到喔！」
兩天後的早上，老公上班出門前，看到門口旁邊的土堆被挖了一個小坑，他自言自語的說：「奇怪，我把魚埋得那麼深，那隻野貓怎麼還找得出來？」

當天晚上在圖書館的時候，接到鄰居打來的電話：「電來了！你快回來吧！」
我和女兒高興地一路唱著歌衝回家。一進門，打開客廳的電燈和暖氣，感覺像是做了個長途旅行，總算回來了。我洗了個很長的熱水澡，破例讓女兒們邊吃飯，邊看電視。讓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句廣告台詞：「回家的感覺真好！」
這話一點也不假，但是有電的感覺更好。

昨天下午趁太陽還沒下山前，把連日被風雨摧殘的院子收拾乾淨。我的任務是，把地上大一些的樹枝集中在一堆，放在藍色大張塑料布上，再拖去馬路邊，等著市公所派人來載走。就在我低頭撿樹枝的時候，忽然看到放雜物的小木屋旁，連續幾個禮拜在那築巢的野貓。

牠見我靠近時，先是不急不徐的走開，但是也跑不遠，頂多就離我十步左右，然後選定一株樹的後面，坐下來看著我們。我把附近的樹枝撿乾淨了，牠便又小跑步的回到牠的窩，但是我不論到哪個角落，都看到牠一閃而過的身影。

「別看了，我們不會再埋食物了！」我心裡這麼想。
連續幾天的暴風雪，還能撐下來，算是牠的本事。
「下次就不用告訴我了，我的夢，還是留給那些美麗的幻想吧！」我看著牠想。
「不過你要是真那麼行，下次如果又來一次這麼長的斷電，你得先讓我知道。」
轉過身去，聽到那踩在落葉上，沙沙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