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生活修行

當媽媽以來，做家事占了我生活中很大的一部分。從剛開始的心不甘情不願，到慢慢地接受，現在發現，家事其實充滿了人生哲理，而且有著非常實惠的效果。


小女兒常抱怨日文學校的功課，每周的漢字測驗和日記，讓她們沒有偷懶的時間。「我為什麼必須每天練習這些漢字？老師難道不能少給點功課嗎？」她嘟著嘴，不甘願地在紙上一筆一劃的練習。「這些填詞太難了啦！」她的抱怨有加重的趨勢。果然，她筆一甩，身體往後一靠的說：「我不會寫！」。冲掉手上的洗碗精，走到客廳看她空了一半以上的練習巻。「水管要堵住嘍！」我看著她說。「哈！妳在說什麼啊？」她挑起一邊眉毛問我。「記不記得我們家廚房的水管，有一次不是堵住了嗎？後來我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老舊的堆積物清乾淨。」我看她的眼神開始集中了，於是接著說：「你可以不去管這些漢字練習，但是結果會像那些老舊的垃圾一樣，每天一點一點的堆積，最後就像那堵住的水管，水再也無法流通。」她想像著那些水管裡的殘渣，露出噁心的表情。我趁勝追擊的說：「你現在每天清一點，最後就能保持水管的暢通。」不知道是那次的經驗太深刻，還是她豐富的想像力起了作用，我回到廚房後，聽見她的筆，在紙上練習的聲音。

這次回台灣，爸媽每次看到我凊房子，就好像我被苦毒一樣地求我休息。不過台灣夏天真的不是蓋的，只要動一動就全身汗。常常曬完衣服後，就必須再洗一次澡。爸爸總是說：「妳回來就是度假的，看妳忙個不停我很心疼。」他一副哀怨地說。我知道爸爸年輕時，很愛看瓊瑤的小說。他似乎把我想成書裡被欺負的女主角。只要我做家事，他就滿臉憂愁的叫我停。我其實並不討厭做這些事，因為從高中畢業出國，就沒有機會清理過家裡，所以每當我吸地、洗馬桶的時候，心裏很感激可以跟家裡如此親近。爸媽嘮叨的時候，發現切水果可以訓練我的耐心。他們唸完的時候，我的水果也準備好了。聽起來容易，其實有一項功夫不可少，而目前我還沒練成，就是「有耳不聞」。這是有高深德行的人才具備的，而且還可以做到「有目不視，有鼻不嗅，有口不嚐」，簡單的說，就是有意不去分辨真相，讓自己凈空。

朋友有次跟我說，自從她孩子上小學，時間一下多出來後，她忽然不知生活的重心，於是她每天當義工，把自己搞得很忙，直到身體出狀況。這其實對她來說是好事，如此她才有機會檢視自己身體，聆聽她心靈的聲音。家事就有這種效果，尤其當我做著重複性，不用腦力的動作時，有時平時過不去的事，不知不覺就想通了。所以修行得道不一定要遁入深山，遠離塵世。它可能就在你的腳下，或你家的廚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