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的憤青

我的反叛期來的很早,大約在小六的時候就開始了. 跟所有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一樣, 我也少不了那副陰陽怪氣的嘴臉, 不然就是跟家人講話像吃了原子彈一樣怒氣衝天. 照理說, 家裏有這樣一個過渡期的孩子, 氣氛不會太好. 但是我爸媽好像不大拿我當一回事. 倒不是因為他們有異常寬大的胸襟, 而是我的膽子很小.

記得那個時候每天都不想回家. 一放學就跟同學跑到附近的遊樂場, 玩那種只給你三次機會的遊戲機. 等換的代幣都用完, 肚子也餓了, 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家. 有一次在外面玩過頭, 跳下公車時天已經黑了. 從公車站到我家還要走十多分鐘. 走著走著, 發現一張紙飄到我後面. 我回頭一看, 不就是張紙嗎! 於是繼續走. 奇怪的是, 那張紙緊跟著我, 不管我快或慢, 它就剛剛好在我三步之內. 於是我跑到對街, 誰知道來了一陣風, 就把那張紙刮到我腳邊. 這時我慌了, 拔起腿就跑, 一路衝回家, 嘴上還不停的唸:"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回到家, 媽媽看我臉色慘白, 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 有一張紙跟著我....." 我幾乎要虛脫.
" 有什麼跟著妳?" 她不大確定的再問一次.
"紙啦! 從下公車就一直跟著我! 我過馬路它也過馬路!" 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我哥哥笑得跑到外面, 不久回到家說:" 我沒看到什麼紙, 它可能坐計程車走了~~~"
從此以後, 每天放學回家, 鄰居看到我就問:" 今天有沒有被紙跟啊?!"


那時候熬夜唸書到半夜是常有的事.媽媽總是在她的臥房喊:" 不要再唸了, 早點睡!" 一個反叛期的孩子怎麼會好好回答呢?
" 煩死了, 我要睡就會去睡啦!"唸不到幾分鐘, 忽然發現角落閃過一道黑影, 低頭一看, 一隻油亮的蟑螂慢慢爬進衣櫃. 嚇得我燈都沒關就衝到爸媽臥房, 跟他們擠一張床. 也許他們從這些事件看出來, 我還不至於拿刀去砍人, 或是把同學叫到廁所甩幾個巴掌, 再把錢搶走.所以我的反叛期在我自己氣得半死,卻一件像樣的"作品" 都拿不出來下,無疾而終.


前幾天, 看到大女兒到九點還在玩網上遊戲. 忍不住唸了她幾句, 她回答:" 妳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 我不想當場發脾氣, 於是到樓下看電視. 忽然聽到咚咚咚咚跑下樓的聲音.
" 有一隻蒼蠅....." 她不看著我的臉說. 強忍住笑, 我不由得想跟她說:" 反抗期可以脾氣不好, 也可以膽子小. 可是這兩樣不能同時進行.